2015年8月15日星期六

1964.8.15上海市博物馆建议打击书画文物投机贩卖

这份档案不可尽信,但从中也能看出书画文物在毛时代虽然市场很狭窄,但造假和贩卖现象仍然屡见不鲜。当年能买得起书画文物的人基本上都属于共产党高官、大资本家或高级知识分子之列,比如下文中提到的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赖少其、江苏省副省长刘国钧、著名鉴赏家谢稚柳,即文件中所谓“头面人物或统战对象”。刘国钧是一位大资本家,据说当年共产党搞公私合营时刘的个人财产即已超过一亿元,这大致等于现在的一百亿元,应该是全国首富(见程干远《中共统战部揭秘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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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议组织打击本市书画文物投机贩卖活动的统—领导小组的报告
市文化局党委:
—年来,我們在对后二反专案对象——严桂荣(上海博物馆裱画技工)的雇工剥削,贩卖书画,作假欺骗的调查过程中,获悉上海搞字画贩卖,作假欺骗地地下活动的竟有—大批人,他们弄虚作假,掮来卖去,非法交易,牟取暴利,腐蚀干部,生活上极其奢侈。这种非法活动,由于过去没有被取缔和打击,近年来的活动,就更加猖狂
首先,他們是以假充真,欺骗顾客,非法牟取暴利。据我們调查证实,本市居民钱镜塘解放前是个有名的书画掮客,解放后以“大收藏家”自居,他一直暗中与国家争购古画,挑拨收藏家与国家文物机构的关系,还伪造古画,进行欺騙。是—名十足的大书画贩子。
钱镜塘从古玩市揚低价买进破旧书画残片,經过严桂荣装裱,伪造成宋元名画,伙同裱画社陈文豹向江苏省付省长刘国钧(民主人士)推销,钱镜塘就以书画鑑赏家的身份,在刘国鈞面前吹嘘—通,吹得刘国鈞手痒心动非买不可,在1951年到1960年的十年中,钱鏡塘用这种手法,单卖給刘国鈞的伪画,就有700-800幅.骗得六、七万元之多。与陈文豹三七拆帐,钱镜塘一人就非法获得暴利四万多元(陈文豹本人已于1961年“三反”时向我馆作了坦白交待,钱镜塘当时未被触动,详细材料已转卢湾区委。年前卢湾区公安分局有专案报告报区委审批,迄今未见下文)。
有一年,钱镜塘花了70元钱,向杭州美协创作干部余任天购得《谢汝明耕斋图卷》—件,轉手卖給上海市文管会,售价1000元,获得900多元的暴利。
据程十发检举,上海市文馆会收购委员会谢稚柳,伪造了—张《明陈老莲荷花轴》,以200元卖给浙江省文管会。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程十发(中共党员)从1957年以来,买进书画260件左右,卖出105件,据他自己交代卖出的69件书画就赚了1000多元。
还有,在今年六月十四日,我馆经文化局党委批准,请老西门市场管理所出面抄获严桂荣的地下裱画作场时,就搜出书画443件(其中据严本人交代别人的86件),与1961年他交待的原有书画目录核对,新卖掉与新买进的,—进一出,就有357件的交易。而且,在抄获的书画中,就发现有作假的半成品多件。
第二,他們是内外结合,相互勾结,腐蚀干部。在国家机构和企业内部的,就有上海市文管会收购委员,画家谢稚柳,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程十发(中共党员),上海博物馆严桂荣,古玩市场朱念慈,朶云軒庄澄璋,王星记扇庄李福裕以及北京古玩店采购员张漁庄,苏州檀香扇厂庞美南,安徽省博物馆徐子鹤等等。外部的有以“大收藏家”自居的钱镜塘,国画家吳湖帆,文物販子戈子培,书画捐客唐吉笙、孙伯渊、项季翰公私合营银行董事洪苓西,杭州的章劲宇和大资本家高洛园等人。
古玩市場—有书画收进,朱念慈就通风报信,送给謝稚柳看,告訴严桂荣去买。朶云軒庄澄璋发现有什么人要将书画卖给朵云轩,他就先送给谢稚柳、钱鏡塘等人过目。甚至将好画留下采取调包或飞过海的手法卖給这班人,从中获利。朵云軒庄澄璋就有7次将苏州庞美南的书画飞给上海资本家严惠宇,非法交易达8000元之多。古玩市场朱念慈也利用飞过海的手法,有上万元的交易。
谢稚柳身为文管会的收购委員,利用职权的便利,与博物馆爭购文物,串通北京宝古斋的收购员靳伯声,化了1800元巨款向苏州物主章佩乙购得《宋王 烟江叠璋图卷》(此图卷,不是我馆的这幅《宋王 烟江叠璋图卷》是传世另一真迹,后有苏东披和王 題的烟江叠嶂长歌。),是极好的—件字画精品(有物主章佩乙的检举材料)。严桂荣与朵云轩庄澄璋勾结,借用连襟周玉卿、甥女何根娣的名义,卖给朵云轩二本册页就达800多元。(庄澄璋已作交待)
他们还腐蚀干部。吴湖帆、孙伯渊、刘海粟明知殷炳海是上海博物馆裱画技工,硬拉他去为自己裱画,并对他说:“利用业余时间,到我家来修修裱裱,搞些外块”、“你裱画是劳动所得,不必向组织上交代”等等。殷炳海在这种思想腐蚀下,为他们裱了好几幅画,得到了100多元钱。(殷炳海本人已向组织上作丁坦白交代)
严桂荣还拉拢艺徒进行腐蚀,采取送雨衣、送钢笔、攀过房亲、请客、—起上馆子吃饭等手段,利用艺徒的年轻幼稚,拉艺徒下水。还用“不教你技术”的话来进行威胁,阻止艺徒揭发他的非法活动。(有艺徒李佩丽、刘胜利的交代和揭发材料,尚有物证。)
第三,他们组织“周二茶会”,开设地下工场,进行非法活动。公私合营银行董事洪苓西发起组织“周二茶会”于每星期二下午二至四时聚集在梅龙镇酒家吃茶谈心,他們名为“交友”性质,其实,暗中在进行书画非法交易。严桂荣曾一再劝说经济比较困难的王澤周到这个茶会上去活动活动。这个茶会的参加者,还有杭州大资本家,常有书画卖买的高洛园,字画贩子項季翰、朱积诚、沈凤奇、严桂荣等。而且从严桂荣家中抄获的大量书画中,就有洪苓西的书画三件。据获悉:在梅龙镇酒家活动的,还有另—批“江北邦”的书画贩卖集团,经常拿出一些书画来鑑看和卖买。因此,实际上,梅龙镇酒家,已经成为书画卖买的非法地下交易场所了。
上海博物馆的裱画技工严桂荣,曾在19633-5月雇佣农业人口殷兆清来沪,在他家里为他装裱书画,三个月中,为严桂荣装裱了“王汝明山水”、“郑板桥竹子”等10多件,严桂荣从中剥削,三个月只给了殷兆清50元钱。而且,还对殷兆清讲:“你有没有粮票,如果有,我可以把我的工资全部给你”等话,进行雇工剥削。(经过调查核对,被雇人殷兆清已作坦白交代)
第四,他们积极钻营,拉首长关系,骗取政治资本。钱镜塘就是用一些不能脱手的普通书画,到处捐献,向浙江博物馆,浙江省文管会,广东省文物机构等捐献大量书画。暂时骗取了某些单位和首长的信任,得到了浙江省人委的奖旗。平时还经常有外地的首长,坐了小汽车到钱镜塘和严桂荣的寓所。其中,就有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付部长赖少其同志。严桂荣还经常宣扬,赖少其待他如何如何好!赖还托人带来茶叶,严自己送给赖少其书画,为赖少其购买书画等等,以此炫耀自己。
他们通过这些卖买,拉拢关系,骗取信任,加以宣揚,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份,消除別人的怀疑。
这种非法的地下活动,长期以来未被取缔,未受到打击,客观上也起了一些助长作用,因而,近年来,活动相当猖狂。近来,朵云轩和上海博物馆已在开展反贪污盗窃、反投机倒把的后二反斗爭,对庄澄璋、严桂荣的非法活动,进行了堅决的斗爭,虽然他們在党的政策的感召下,在事实的面前,交代和承认了一些违法活动。但是,由于其它单位都没有开展后二反斗爭,我們的调查现索,调查广度,受到了一定的限制,深不下去,而且线索无法发展,因而重要的钢鞭材料,还搞不到手,严桂荣发现别的单位均未开展运动,他們集团中人物仍然逍遥自在,因而还存在着很多幻想。我們至今对严桂荣开了七次会议,严桂荣本人没有交代什么重要问题。相反,在确凿的证据面前,还是百般抵赖,甚至,在当面对质后,还是拒不承认,采取赖到底的态度,还污蔑見証人是“老糊涂”、“神经病”等。来进行顽抗。
我們认为,对严桂荣的调查处理,孤立地进行,是有困难的,因为,他牵涉到一大邦人,相互都有勾结和联系,有些主要关系,还是市和区的头面人物或统战对象,有些单位还未开始运动,要找他們进行调查,存在着—定的困难。目前,调查所得的—些材料,只是从外围关系中去搞来的。由于没有深入到内圈去,搞到的材料还缺乏有力的证据。因此严桂荣向人流露“搞我这—行档的人,多得很,为什么不搞别人,只搞我!”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严桂荣的斗争带来影响。
目前,我们有同志去北京,曾遇文化部徐平羽付部长,谈及此事。徐部长知道各地文物书画卖买,黑幕重重,活动猖狂。建议我们上海能由市委和市人委几个局组织—个专门打击这批人的专案领导小组,有关单位统一行动,一起开展后二反斗争。我们在调查和斗争严桂荣的过程中,早有此种想法,而且,从上海的具体情况来看,有很多书画贩子,都是没有工作单位的居民和退休、退职的人员,他们的这种违法活动,长期以来,商业局不管,公安局不管,区里不管,文化局亦未管。因而历年来,他们均未参加什么政治运动,是个无人管的空白点如果没有市委组织专门领导小组来搞深、搞透,肯定又会滑过去的。因此,我们认为,只有市委组织—个专案领导小姐,统—领导,统—行动,坚决打击这种书画贩子,才能为文物书画界除一大害,打个彻底的歼灭战,粉碎文化战线上资产阶级向我们的猖狂进攻。夺取无产阶级的革命领导权。
为此,我们正式建议,由市文化局、出版局、商业一局、手工业局和卢湾区公安分局,组织专案领导小组,负责处理上海市文管会、上海博物馆、上海中国画院、朶云轩、古玩市场、上海书画装裱生产合作社和钱镜塘等单位和个人的有关书画、文物投机贩卖活动的专门案件,统一各单位的行动。开展后二反斗争。最好,还能争取市公安局文保处配合行动。
专此报告,请予批示。
中共上博支部(沈之瑜)
    1964815


出处:上海市档案馆B3-2-139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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